— 蓬窗夜启 —

【夏五】夏油杰在家的一天

五条悟回到家,没有开灯,随手把兜里的东西统统摸出来甩到柜子上,蹬掉鞋子,摸黑去厨房开冰箱。橙黄的光照亮了一方狭小的空间,逸散出来末日余晖一样凄惨的光线,稀释在黑暗的空气里。银发男人鼻梁高挑,黑色眼罩覆盖的弧度显得冷冽薄情,唇角的线条寡淡地下垂,好像独处的时候没有什么值得他微笑的,又好像这只是一天积累下来的普通的疲惫。他看了一会略显空荡的冰箱,终于从角落翻出一盒便利店的咖喱,翻过来看了一眼背面,明天过期。

于是随手撞上冰箱门,让老旧的冰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。

他摘掉眼罩,随手塞进兜里,想着,今天要结束了,真好啊,明天很快就会来了。

他又想,这个微波炉也很难用,要是能换掉就好了。不过不能换,换了就找不到这款了。

等“叮”的一声响起,他拿出速食咖喱,打开厨房的灯,走向几步外的餐桌,却忽然顿住。咖喱盒子打翻在地,汁液泼洒出一片凶案现场似的痕迹,浸湿了白袜,弄脏了裤脚,然而五条悟却怔然未觉。

一道男人的身影隐在黑暗里,虽然模糊不清,然而因为太过熟悉,让那道影子在视网膜上成象的第一瞬间就把他震在当场,惊骇到极点。六眼疯狂运转,在这一刹那捕捉到了这一空间里所有尘埃的过去与现在,却唯独看不到任何能够解释现状的信息。

五条悟愣在原地十秒,随后释然地微笑起来:哈,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一天。

他漫不经心地绕过地上那片垃圾,脱掉袜子,就扔在原地,然后赤着脚去拿方才被自己乱丢的手机,打给硝子。对面有点不耐烦,问他这么晚有什么事,她不去唱歌,也不想去电玩城,有事的话工作时间再说。

五条悟于是说:“硝子,我疯了。”

硝子说:“恭喜。”

五条悟又说:“我看到杰了。”

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下,问他在哪里,五条悟说,在宿舍里,在餐桌边上,他看到杰了,是二十多岁的杰。

硝子的声音有点干涩,又好像突然很疲惫。她说:“你什么都不要做,我现在过去。”

五条悟制止了她,声音平静:“你不用过来,我什么都不会做,这只是幻觉而已。”

然后就挂断了电话,随手把手机扔回矮柜上,打开了所有的灯,于是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影。

那确实是夏油杰。

二十多岁的夏油杰轮廓深邃,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。他穿着黑色的T恤,下边是一条灰色的睡裤,那是五条悟的。夏油杰撑着下巴坐在桌边看着五条悟,两个人四只眼对视了一会,二十八岁的五条悟表情冷淡,眼神不动,倒是夏油杰先笑起来,对他招了招手,开口道:站着干什么呢,快去做饭。

五条悟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什么,然后意识到没有声音。既然是幻觉,那么合该是没有声音的,然后又觉得自己真是废物,疯都疯了为什么不想象点声音出来呢,他好久没听过杰的声音了。

然后他说:“今天没饭吃了。”说完,竟然有点委屈,他接着说,“没人做饭啦。”

夏油杰的幻影站起来,衣服碰到桌椅边缘压出褶皱,然后走到地上的狼藉旁边看了一眼,无奈地直起身体,伸手在五条悟的头顶拍了一下,说:唉,你是傻瓜吧,悟。

对啊,我是傻瓜。五条悟唇角动了动,挤出一个笑,伸手去摸夏油杰的手,什么都没摸到。他笑得像哭,说,“杰,你好久没回来看我了,我好久没梦到你啦。”

夏油杰有点无奈地笑了笑,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只是说:那你吃什么呢?

吃你,五条悟说,但他在空气里徒劳无用地抓了几下,终于懊恼地承认了自己什么都做不到,有点垂头丧气地说:“不吃了。”

他看自己的掌心,掌纹清晰,命运线绵长,事业线深刻,唯独感情线戛然而止,无疾而终。然后眼角余光看到面前地上的一双脚往前挪了一步,于是他抬头,看到夏油杰的幻影在凝视自己,说:点个外卖吧。

五条悟竟然说好。

夏油杰又说:记得收拾地板。

他只会点头,像一个上了发条的老旧玩偶,点一下头看一眼杰,其实他恨不得眼都不闭,把对面的幻影烙印到自己视网膜里,这样他就可以永远拥有一个小小的电影放映室了,三百六十五天播放杰的生活起居,像追一个过期的剧,永远得不到鲜活的消息,却永远可以重播。

没有人能这么指挥五条悟,从他懂事开始起就没有。然而对着夏油杰,他总是会说好,哪怕他们还是会发生争吵,但结局大抵总相似。只是他没想到最后一次争吵没有再说好的机会,他看见那个人的背影没入人海,嘴边的话还没出口,就再也寻不到对方的踪迹。他以为这只是吵架,却没想到这是分别,是再见。少年人的世界里还没有分别两个字,他觉得道歉大约就能够和好,说再见就会真的再见,可是他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人持刀锋锐,专断因缘,从此天南地北两人再没关联。

这一刀下去,剧痛如焚,钝痛如麻,而后此痛绵绵无绝期。

没关联不是联络,而是联络之后也没什么可说的,笑也没有意义,少了一同欢笑的默契,也没有了能够勾肩搭背的距离。彼时夏油杰伸手摸向五条悟的脸,只能摸到一片虚无的空气,然后就笑,说不愧是你,一点破绽都没有啊。五条悟懒懒地说,对啊,毕竟你是盘星教祖嘛,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,要保护好我自己。夏油杰颇有点感慨,最后只是像抱怨一样随口说了一句:好久没碰过你了。五条悟哼了一声,心里有点报复成功的快感,说那我走了,我还很忙,现在的学生一天都不让人省心。

夏油杰的手插在僧袍的袖子里,长发披散,与学生时期大相径庭,他看对面的男人十年如一日地穿黑色制服,不由得失笑:难道还有比你更不让人省心的学生吗。

五条悟不甘示弱:你也没少挨过夜蛾的骂。

过了一会,年轻男人叼着棒棒糖站起来,说我走了,你不会搬家吧。夏油杰靠栏杆站着,目光落在远方,衣摆与发梢随风浮动,像黑色蝴蝶收敛翅膀,然后转过头对他说:不好说,不过你总能找到我吧。

五条悟说,下次见我就要把你抓起来了。

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。夏油杰对他摆了摆手,笑得坦然又狡黠,说下次见吧,悟。

 

五条悟蹲在地上收拾咖喱的残骸,夏油杰的幻影便也蹲在旁边看他,似乎是想帮忙的,但手指穿过空气之后就放弃了。

“小心裤腿——”五条悟正蹲着把地上的东西铲到包装盒里,余光看到灰色的裤脚盖过苍白脚背,话没说完,就笑了一下,随后头也不抬地说,“穿我的睡裤,弄脏了可是要手洗的。”

然后他就看到夏油杰一屁股坐到那摊咖喱上,丝毫没有任何对于睡裤的怜惜,也不嫌脏,总之就盘腿坐到了五条悟对面,然后胳膊肘撑在膝盖上,托腮看着五条悟,满脸写着能奈我何。

五条悟立刻感到了头痛,原来在他心里杰二十多岁的时候还这么恶劣吗,还是说这幻影知道自己是幻影所以这么肆无忌惮。

显然是后者。

夏油杰看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开着六眼擦地板,觉得有点无趣,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,拍拍屁股去卧室了。

洗完手出来,五条悟看到客厅一片空荡寂静,以为自己病好了,但还是下意识去四处找了一圈。等他推开卧室的门,打开灯,看见那个幻影正坐在床脚,抬头看他,指了指床头说:靠枕呢?

"……在沙发上。"不知道为什么,五条悟莫名心虚起来,好像作业没做被家长发现的小孩。夏油杰喜欢靠在床头看书,于是某个生日的时候五条悟给他买了个巨大的靠枕,但没过多久靠枕就易主了,每回五条悟来都会强征靠枕去客厅,因为他发现趴着这个垫子打游戏手感奇佳。

这里是夏油杰离开高专之后住的地方,说来也好笑,盘星教笼络无数世家巨擘,教祖却依旧住在这么普通的房子里,地段不算绝佳,只有僻静算是优点。房子很老,地板走起来有些响动,内墙重新刷过,但现在墙根又泛黄了。沙发旧了,家电也时常呻吟,但客厅收拾整齐,灰色旧毛毯搭在沙发扶手上,开窗时有光穿堂而过,将窗外绿叶的影翳印在地板上,轻轻拂过地面,扫去光柱中飘落的尘埃。夏天来的时候,满屋子都是树叶被烤得滚烫的青涩香气。

五条悟知道为什么,这里跟他们曾经住过的宿舍格局一样。

住惯了而已——夏油杰是这么说的。

是这样啊。五条悟也笑,笑得没心没肺,好像什么也不在意。他来只是聊聊天,坐一会,甚至躺一会,这里就是他在磅礴雨夜的避风港,是他的灯塔。帆船靠岸之后旅人登上灯塔喝一杯热茶,说今夜风疾雨怒,而守夜人则回以平静的举杯。他每次来都悄悄地来,走的时候悄悄的走,让夏油杰有点无奈,却也没说不好,只是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底下,好让他不用敲门,还提醒他不要吓到家里的女孩子。五条悟虽然有点莫名不爽,但仍旧每次都带了甜点来,后来女孩子们就与他熟悉了起来。

过了许多时候才再次回到这里,他发现屋主人早就搬走了,没有同五条悟作别,但五条悟当然也不想与她们再见,只是看见门口花盆里的花枯萎成黄而脆的一团,土壤里还铺着落叶,能看到凋零的时候不甘的挣扎,却只有寸寸碎裂,然后血肉落在脚下,化为泥泞。他弯腰抬起花盆,看到地面一圈灰尘的痕迹,中间的钥匙干净如初,像刚刚才被放进去,还带着体温。

天气真热啊。五条悟搓了搓手里的钥匙,拧开房门,看到房间空旷又狭小,带着熟悉的陌生。这个房子里有四个人的时候,他只觉得宽敞明亮,地板温柔,沙发宜人,连木制窗框都带着独一无二的格调。玄关摆的拖鞋还是四双,矮柜上的花瓶里的花也枯萎了,泛黄泛黑,安静地萎缩在角落里,散发出淡淡的香与臭,像从腐烂的肉里开出的尸骨花。灰尘到处都是,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模样,女孩子们把回忆留下,留给了他,于是他就甘心囚于此处。

他说这里是宿舍,事实上学生宿舍早就随着毕业被收回,但那又有什么区别呢。

 

 

 

拿进来。夏油杰无奈地揉了揉眉心,对五条悟说,把我的靠枕还给我。

五条悟恍惚着,失了魂一样取来那个靠枕,有些无措地站在床边愣了一会,才在夏油杰的催促下把靠垫摆在床头。夏油杰好像觉得很麻烦,但又对这样的相处感觉很新奇,先躺到靠垫上懒散地摊开手脚,然后对五条悟勾了勾手,唇角弯起:随便拿本书吧,悟。

五条悟闭了闭眼。再睁眼的时候,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男人,慵懒地倚在床头,两条穿着灰色睡裤的长腿交叠,黑色的长发散落在靠枕上,侧过头嘲笑他:傻了吗?

于是二十八岁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,自嘲道:“对啊,我傻了,还疯了。等我拿书。”

 

 

 

——杰,你又在看这种看不懂的书了。

五条悟趴在床上玩手机,夏油杰就靠在床头看书,老房子的空调并不好用,卧室的窗户开着,白色的纱帘被风一阵一阵扬起,将干炙的风与凉爽的青草香气送进房间里。夏油杰因为嫌热将长发扎在头顶,却心平气和地读书。五条悟躺在他身边,热得有点犯困,打了个盹醒了之后发现对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,于是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。

男人微微低头,露出光洁的后颈,铺了一层细腻的薄汗。高挺鼻梁上架了一副黑色金属框眼镜,因为角度看不清眼神,但让人觉得很安心。五条悟看了一会,不知究竟在看人还是书,然后就被夏油杰嫌弃地推开:太热了。

五条悟不满地扭转身体拱到他臂弯里,把那本书压得严实,然后一推眼罩,用那双剔透的蓝眼瞪他:杰,你是不是缺钱,为什么不换空调?

因为怕书被压皱,夏油杰只好顺从地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,然后没好气地拉起他的眼罩再松手,让眼罩随着皮筋的弹力拍在五条悟脑门,发出不大不小的“啪”的一声。

你可以开风扇。夏油杰又说,这本书挺有意思,你可以看一看。五条悟翻了白眼,说我都毕业了你饶了我吧——

然后夏油杰就说,就你还为人师表呢。

五条悟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反驳:你也不像搞邪教的。

夏油杰看了眼自己穿的T恤裤衩,无可辩驳地大笑起来,说上学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们会变成这样不伦不类的大人啊。

不合时宜。五条悟躺在他腿上竖起一根手指,纠正道,这叫不合时宜。

 

 

 

看他取了一本《九三年》,夏油杰表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,随后又开始捏眉心,说悟啊,你和我难得再见,就想看这种书吗。五条悟好像突然犟起来,捧着书坐到幻影边上,打开给他看:“你走了之后我把这个书柜里的书都读了。”

夏油杰碰不到实体,见五条悟自顾自翻开某一页,便只好凑过去看,看到“革命在文明身上切开一道很深的口子,人类的健康就要从这道口子里产生。”

“——你痛苦吗,当然痛苦。这要持续多长时间呢?持续手术所需要的时间。”五条悟轻声念道。白色的睫毛低垂,遮出一帘阴影,看不清表情。

从很久之前开始这份痛苦就在夏油杰身上酝酿,并不是痛苦选择了夏油杰,而是夏油杰选择成为这份痛苦的母体。他看到了,他就要把这些苦难一件一件背负在身上,然后这些血和泪就在他体内安静地发酵成了漆黑的瘤。没有人发现这一切的变化,除了夏油杰自己。但夏油杰不说,就没有人知道,父母不知道,老师不知道,硝子不知道,五条悟也不知道。

五条悟也不知道。

直到绝望像粘稠的石油一样从他脚下流淌出来,淹没了影子,淹没了路,淹没了他自己,他才无路可走,束手就擒。

于是夏油杰说,这病我自己去治,这世界的病,我自己去治。然后他剖开自己,取出了瘤,但当他站在悬崖上往下望,却承认他无法对世界开膛,他就取出了自己的心。他说,我治不了你们,但我还有一颗心,好在我还有一颗心。

可是这颗心不是留给五条悟的。

“云层的后面有星星,云层给我们的是暗影,星星投射给我们的是亮光。我们不能躲避亮光,正如我们不能躲避暗影一样。”五条悟听见身边的男人说道。

转过头,看到夏油杰对他平和地微笑,黑色的眼里是寒潭映着星,闪烁微明。五条悟便也笑起来,“杰,第一次觉得你的声音好听啊。”

夏油杰挑眉:“我早就知道你耳朵不好使了。”

“现在我脑子也不好使了。”五条悟叹了口气,却只是微笑,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,干脆就放弃了,然后他伸手抓住夏油杰的手,轻轻摸了一下,温热的。

温热的,鲜活的,这么好的一个人。厚重的书落在地上,撞得地板几乎叫人疑心是否破了个洞,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喑哑声音,夏油杰仰面被人扑倒,怀里的人用几乎能勒断肋骨的力道拥抱他,好像下一秒就是末日,而他们的爱宣誓要至死不渝。此刻的急迫这么脆弱,这样的一个拥抱是如此贪婪,如此小心翼翼。他们跋涉在空旷的荒野上,星斗转移,日月盈缺,迈过的脚印里生出春色,见过的生灵化为枯骨,但他们一直在跋涉,从未停歇,直到此刻忽然见到彼此,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,好像忽然明白了活着的意义。

五条悟几乎要落泪,但他终究没有。有温柔的吻落在他的眼角,轻柔地将那双剔透眼睛擦拭干净,要叫他澄明如琉璃,要叫他一直喜乐。而五条悟却什么都说不出来,只知道要把这躯体留下,为此他可以向天祈求,向任何人低头,只要能让夏油杰长长久久地躲在他的怀抱里,而他愿意做一座山,一座桥,一只碗,如果这样就可以让杰不会被偷走。

“我很后悔,”五条悟说,“但你没有。”夏油杰没有后悔,他寻的便是解法,解不了多数人,就去解少数人,解不了少数人,就去解自己。

“可是我呢?”

夏油杰安静地听,安静地抱他,安静地给他吻。五条悟摸到这胸膛跳动,触手温热,便恍惚间有种一切都重来的错觉,这里是宿舍的那张小床,而那时候眼里还有光,彼此的心跳都还青涩,体温滚烫,呼吸都焦灼。

夏油杰伸手去解五条悟的扣子,被一手按住,五条悟什么也没说,只是抱着夏油杰躺在那里,伸手抚摸对方的长发,将苍白袖长的手指密密地网在黑色泥沼中。他在下沉的梦境里品尝到了久违的甜美和咸涩,在这片泥泞里不仅有他,还有另外一个人,他们看到彼此都在沉没,于是就开心起来,挣扎着,跋涉着,终于拥在一起,然后义无反顾地跃入一片空荡安静的黑暗里。在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影,不需要笑也不需要流泪,他们只需要确认存在的痕迹。

 

唇上落下柔软的轻触,“我要走了,悟。”

半梦半醒之间,五条悟恍惚听到这样一个声音,但他无法醒来。甘美黑暗的梦境叫他安眠于他处,他几乎潜意识觉得这就是长久的安眠,最终的结局。

等他再次醒来时,已经是次日下午,胃里毁天灭地的饥饿感几乎杀了他,但也仅此而已。他在床上怔怔坐了一会,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一切简单得过头,才想起昨夜关了六眼,又关了无下限术式,所以并没有额外的负累。

他又看了看床的另一侧,然后下床把书捡起来,拍了拍灰尘,正准备放回书架上,忽然看见某一页翘起书角,于是他翻开那一页,

“他做了什么值得称道的事?

他只是没坚持到底,如此而已。”

页面空白处有一行铅笔的痕迹:生日快乐,悟。

 

五条悟找到手机之后,看到里边有十几个未接电话,都是硝子的。他回拨过去,语气轻快:“硝子,我没疯,我亲到他了。”

硝子那边只剩下叹息,说你好好休息。

五条悟挂了电话,看见玄关的花瓶里插了一支新的花,那是从窗口折的野菊,花瓣还湿润着,娇娇然,又生机勃勃。

 

“谢啦,杰。”

他说,谢谢你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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